柳孜遗址:研究中国大运河的重要窗口

与隋唐大运河厮守了1400年的隋堤柳,终于在20世纪的最后一年(l999年)与柳孜大运河遗址的考古发掘一起,共同见证了通济渠南线的存在,见证了通 济渠南线(汴渠)始凿于隋,澄清了隋唐大运河走向的千年历史悬案。史学界传统的、占主导地位的观点认为,通济渠是在唐元和四年置宿州后,才改走南线的。虽 然有史学家(如台湾学者陈正祥先生)提出了正确的观点,但由于以往典籍考古的局限性,终成千年之争。

其实,早在柳江口码头考古发掘之前,大量的证据就早已破土而出,只是因为中国的文化遗存太过丰饶,使得熟视无睹的人们,没能及时破译它们所携带的信息流。

她,就是“大运河瓷”。正是:

七九八九鹅黄柳,千丝万缕摇曳愁;

絮儿飘零年复年,直与汴渠死相守。

九九归一荫上柳,千瓷万片出埠头;

隋唐五代宋金元,荟萃八朝百窑口。

大运河的通济渠段,历史典籍上被记为汴水、汴渠,然而沿线百姓却呼其为隋堤。以黄河水为水源的隋唐大运河,由黄河水性决定,也像黄河一样,河床在年复一年 的淤淀与培高中,不知不觉地隆出地面,成了中间微凹的悬渠,因老辈人一代一代传说它始筑于隋,又未见凹槽(河床)中有水,久而久之,湮塞后的悬渠,便被沿 途百姓呼为隋堤。解放初期的隋堤,依然高出平地5-7米,隋唐大运河在岁月中增高,在改朝换代中被遗弃,又在无意中转换成堤防,始终为沿岸百姓广布着福 祉,一切似乎都是自然天成,它也理所当然地为民所敬,虽黄土之躯,横亘千年,巍然屹立。

一、淮北柳孜大运河遗址考古发掘的“三大成果”,明确了通济渠的走向和始凿年代

隋唐大运河的通济渠段,由于百姓长达千年的习惯称谓,将一条通江达海、漕引江湖的河道,演绎成了阻拒黄泛的分水岭。隋唐大运河这条已然遁入地下的龙,由于 典籍考古的局限性,以及无意间转换成了堤防,使它隐于荒野。各地历来存在着对历史人文资源的争夺,加之一些史学家存在着狭隘的地域观念,断章取义、抱残守 缺的理解,便掩盖了历史的真实。而1999年淮北柳孜大运河遗址的考古发掘,揭示出田野考古的三大成果:

一是发掘出一座迎河面14米、纵8米、残高5.05米的石构筑物遗迹,建造年代当为宋代。从凸出堤岸、伸入河道的用意分析,最大可能是石砌码头。其次,有可能是石拱桥的桥墩遗迹。

二是在石构筑物下及其周围,压覆着8条唐及唐以前年代的沉船,以及24根,直径30厘米-56厘米,高2米-4.92米的硬质木桩。

三是在这900余平方米的探方里共出土了1650件、隋至元时代的古陶瓷器,以及其他铁器、铜器、石器、骨器、琉璃器等。

这三大成果,以不争的事实,了断了通济渠(汴渠)南线、北线的千年之争。不容置疑地印证了隋唐大运河于605年初开,即走的是南线,而不是北线;即入的是泗州,而不是泗水。这次成功的考古发掘,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。

二、三大成果与大运河申遗的关系

宋代石构筑物,虽然至今未能最终明确它是码头抑或桥墩。但无论它是驳岸码头,还是拱桥,它都昭示出:柳江口在宋代,已经是一个大运河边舟车际会、“纲运繁 沓”的中转集散地,它与《宿州志》中所记载的“庙九十九座,井百眼” 的市镇规模是相吻合的。从宿州到永城的距离,以及柳孜在其中的地理位置分析,四铺、百善、铁佛应是比柳孜更重要的驿站、驳岸。柳孜的市镇规模尚且如此,当 初四铺、百善、铁佛的市镇规模便可想而知了。只是需进一步的考古发掘来印证。

唐及唐以前年代的沉船,如此密集地分布在柳孜遗址的探方内,定格了一幅“半天下财富,悉有此路而进”的、考古版的“漕运繁忙图”;三维地记载了历史上通济 渠的静止瞬间。1号沉船的尾舵被古船研究专家称为“淮北舵”,这个尾部拖舵,它的出土中是首次在中国造船史上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。它是原始手握舵到北宋垂 直转向舵的过渡型舵,作为中国航运史、也是世界航运史发展的见证,它的出土,丰富了大运河申遗的内容。

为数众多的隋至元时代的古陶瓷器,出土遗存是精细兼备,内外齐全,新旧均有,不一而足。大运河又是枢纽天下的大动脉,连接东西方贸易陆上“丝绸之路”与海 上“陶瓷之路”的走廊。这720年,中国的窑业灿烂辉煌,窑口不可胜数、产量不可胜计,不仅占据了国内数代人的用品、用具市场,而且几乎覆盖了整个欧洲及 东南亚、西亚、北非的沿海国家。西走东航、南来北往,仰此一渠水。它所处地冲之要害,丝毫不逊于当今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和巴拿马运河。若在航运年代之久远 上,它们就更不能相提并论了。《唐史》和《宋史》中称隋唐大运河是“纲运繁沓,舳舻相继”,“纲运”是10—20条船的船队,“舳舻相继”是首尾相接,可 见大运河当时之繁忙。如此数量巨大的古陶瓷发掘出土,是先人们给后代子孙留下的不朽的信息流,它们本身就是宝贵的文化遗产。

三、柳孜大运河遗址出土的“大运河瓷”,囊括“八朝百窑”,是运河“申遗”的力证

淮北柳孜大运河遗址出土数量最多的是古陶瓷器,被尊之为“大运河瓷”。为什么要把大运河中出土的高古瓷单独归为一类,并称之为“大运河瓷”呢?因为:

1.文物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资源,由于年代久远,中国的高古瓷资源已十分稀缺,又大都散落在各地。大型博 物馆收藏的高古瓷很少,一般都在地方小博物馆,且品种单一,多与本地古窑址有关,分布具有地域性。像安徽省淮北市隋唐大运河博物馆那样,建成八朝荟萃、百 窑云集的高古瓷总汇,使你在观后震撼之余,对因河而聚的、窑口纷繁的高古瓷流连忘返。“大运河瓷”的概念便油然而生,始终萦绕脑际,挥之不去。是大运河将 高古瓷聚沙成塔、集腋成裘。“大运河瓷”囊括的高古瓷数量巨大,是中国高古瓷遗存的宝库。不可胜数的“大运河瓷”,只能从以下几个方面估量:

一是在中国最强盛的时期,中国大运河通航了八个朝代(隋到元),长达720年,对其遗址考古发掘,发现文化层厚达5米左右,它在时空概念上的长久无可比拟。

二是大运河沟通了中华民族的摇篮———黄河流域与最富庶的东部地区的水系,连接“陆上丝绸之路”和“海上陶瓷之路”,国际、国内的一切贡奉、贸易(如南方的贡瓷,北方的外销瓷),几乎都仰此一渠水,它在地域概念上的广大无可比拟。

三是当时中国是世界的艺术中心、贸易中心、制瓷中心,代表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。陶瓷是当时最时尚的用品用具,世界市场的需求,使这700年中国的制瓷业规模空前,产量激增,如南方的龙窑,一窑可出3-5万件。大运河上商品瓷的流通量无法估算。

四是以黄河水为水源的汴渠(通济渠),航运条件虽比黄河改善较大,但水运条件仍十分恶劣。黄河平均几年 泛滥漫溢一次,在北宋167年间,《宋史》中有案可查的“汴河的决溢”记载就多达15次。因贡御与漕运的时限紧迫,平时的事故率也很高。唐宋时每船可运瓷 器几万件,通航700年,洪泛百多次,大运河中沉没的陶瓷遗存,无法估算。

2.八朝荟萃,百窑纷呈的“大运河瓷”,如不在概念上把它们归为门类,聚为一族,那么对它们的一切研究 成果都将会随朝代和窑口的分类而星散。大运河出土的古陶瓷遗存,也难以回报生成它、护佑它、孕育它千年之久的大运河。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时,它本可作为最 有力的、不朽的佐证,聊表孝心。用“大运河瓷”这样一个概念,把八个朝代、上百个窑口的大运河出土瓷器,在认祖归宗之后,又牢牢地聚在母亲河的周围,为母 亲河成为世界文化遗产,一呼百应,一蹴而就,永久的子母相依。

3.在隋唐大运河安徽段的三次考古发掘中,已出土了三、四十万件瓷片、残件和完整器,利用这些不朽的信 息载体,将它们分类归纳,认祖归宗。如能由官方组织隋至元朝的古窑址所在地的专家,给它们准确地断代、断窑口,就可以勾画出“大运河瓷”的窑址分布图。 “大运河瓷”的窑址分布图,同时又是隋唐大运河的水运网络图,是隋唐大运河的丰碑,是大运河“申遗”的力证。十分简单明了地示意出隋唐大运河水运网络的覆 盖范围、通达地域(含海外),它无声地证明着大运河的伟大,证明着中国大运河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不可撼动的地位。